冗长的走廊中，沉默的羊群在里面慢慢地挪移。
这是H市管制局第五层进入第四层的唯一能够确保安全的转移通道，其他的“安全出口”由于失去了专业人士的监视和维护，已经不能确保它们的正常运作了。
在早已衰亡的行走尸体之间，一道深紫色长发的倩影格外引人注目，她被拥簇在这群要么血肉模糊、要么摸不着头脑的怪形之间，仿佛血肉地狱中绽开的一朵内敛且华丽的紫罗兰。
为了表示对于逝者的尊敬，她特别选择了一套比较淡雅的服装，作为今日亡者的悼词。
白色的丝质发巾简单地挽好了垂落的长发，双弧交叉的银质吊饰在修长的脖颈上发出隐约的反光，呈现出她气质上的恬静。
从外表上出发，这位代号“十一”的茶会人员应当是一位非常知性且博学的优雅女士，当然这么评价前提是，请先无视掉她淡绿色衬衫上星星点点的晕开血渍。
十一虽然紧紧闭着双眼，但是修长的双腿却能够迈开毫无顾虑的步伐，径直走向预定好的目的地。
这是一段下降的钢制楼梯，目前从五层到四层的唯一安全且便捷的路径。
很奇怪，但也不奇怪。
H市管制局的总部站点，从来没说过自己是地下结构，也从没有表示过四层就一定在五层上方。
要不是提前获得了管制局内部的情报，今天要找到在不同楼层中转移的路径还是会很花时间的，毕竟一个一个占卜来测试通道的最终走向实在是劳心劳力。
她的同袍们此时正在四层中和管制局留守的最后战力进行对抗，来保障自己能够成功回收实验品Y4351，这是近半年来，唯一一件不是半成功状态的实验品，如果能够回收他的话，整个项目就能取得极大的进展。
无论是在获得的力量上，还是实验的进展收获上，他都值得茶会中最为傲慢的组织者侧目。
哒哒哒。
杂乱的脚步声在钢制楼梯上响起，十一虽然没有睁眼，但是每一步都非常稳当，她身边的“人”群，就是她感知的扩展，物理上的声光电、隐秘世界的灵质波动都是信息的一部分，只要观察的数量级足够，就完全逃不出她的掌握。
沉默的人群紧拥着她，像是骑士、佣人和仆役一般，忠实地执行着她的意志。
楼梯道中仅有昏暗的安全通道标识透过塑料外壳发出微绿的灯光，浅浅地照亮了这支沉默的队伍。
……
第四层，H市管制局内部对于所有非法持有管制物或者和新突发事件有强相关的人员的临时管制场所。
虽然只是临时管制设施，但是作为所有管制局站点的标配，四层内部还是按照物理威胁、精神威胁和特种威胁分成了三个区划。
而自己的布置下的“哨兵”，就在特种威胁区域内被灵质波动击杀了。
这种孱弱的存在，是十一能够复生的种类中，最为弱小的一类，但是弱小也意味着生产这种造物所需的灵质花费相当低廉，如果有足够的尸体，就能够布置下相当广阔的监视网络。
再加上一些特殊的小小手法，这些廉价哨兵甚至提供基础的被击杀信息。
她和她的羊群已经来到了小小的间厅，那一摊宛如熔化的血肉早已冷却，不能再被唤醒了。
羊群肃穆地让开一条足够宽敞的通道，让十一能够来到这团无限接近于饺子馅的血肉骨渣混合物前。
紫色的身影前后错步，弯下腰去，用食指轻轻触碰了这摊血肉，早已死亡的残渣在灵质的作用下，挣扎着蠕动了起来，传递出了最后的信息。
那是一团被单独包裹的灵质，它之前被血肉中的某些特殊结构保存了下来，虽然含量只能用稀薄来形容，但是已经足够作为茶会骨干的十一分析和利用了。
十一站起身来，解放了这一团被限制住的灵质。
还不待她主动进行分析，别在自己腰侧的一只卡通鸭子头像徽章，开始轻轻地颤动。
这是第十一时组的导师在行动出发前给每位组员的装备，说是能够探测出本次需要回收的成功实验品。
可是一直到整个战斗小组杀穿了整个H市管制局的中底层战力，这些徽章都没有任何的振动，要不然，十一也不会使用这种非常原始的方式让哨兵一个一个排查了。
别看他们之前还算是有余裕，但说实话时间已经非常吃紧了。
他们基本上是主动将茶会于H市耕耘许久的包含了两件准H级管制物的据点透露了出去，再加上导师的故意示弱，才吸引到管制局一组、二组组长的出动，为这次突袭换取了条件。
简而言之，这次特殊行动就是一场换家。
他们必须在导师彻底限制不住一组、二组前，找到实验品，否则这么一场大闹的收获和损失完全不成正比。
想到这里，十一原本恬静平和的脸庞变得有些凝重和狂热。
茶会的骨干都是实实在在的探究者，虽然他们的行事手段分外疯狂，但是当面对一件能够在未知领域有所进展的新事物时，他们会毫不犹豫地踏出开拓的一步，哪怕代价是自己的生命。
“唯知识赋予人自由。”（古奥特里语）
十一喃喃自语，念出了这句茶会中许多人奉为圭臬的一句座右铭。
然后，她轻轻地挥动了一下左手，地上流淌的血肉就突地染上了一层淡蓝色的火焰，血肉滋生物在这火焰中不断缩减，就像是固体燃料在燃烧中逐渐消逝一样。
这是她给予牧群中一份子的最后告别。
十一从不信任人群，只有羊群才能以真心陪伴她。
看着地上蔓延而去的血肉模糊的尸体纷纷化为一滩微不可察的灰烬，十一用不带感情的眼睛扫视了一遍，聚拢身边的羊群，沿着鸭子徽章指引的方向，开始逐步移动。
作为茶会的战斗小组成员，她除了是专业的研究人员，也同样是相当优秀的战斗人员，虽然根据相关的计算和预测，由于不知名的力量阻断了那件世界本质的降临过程，实验品在这个时间段内能够成长的最高高度也充其量只不过相当于M-级的管制品持有者，要想干掉自己这个M+级别的专业战斗人员还是有点难度。
这个难度横跨大概与要求高中体育特长生击败国家队二线成员差不多，但是也并不是不可能。
更何况对方可能还拥有与世界本质有关联的精神能力，虽然不知道具体是迟缓、痴愚、洗脑、附身占据、精神瘟疫、感官剥夺和认知扭曲这些大类中的哪一种，但是谨慎些总归不错。
所以她额外加大了灵质的输出，使得周围的羊群，能够以更加灵活的动作进行接下来的追捕了。
三、六、九、十二…
围绕在她身侧的羊群一共有十三只羊羔，在灵质的操纵下，其中六位肢体健全且身材壮硕的亡者自动站了出来，构成了两支三人小组。
这六人虽然身上的防护背心都被十六的能力扯了个粉碎，但是作为早就死亡的人，完全不需要在乎打向自己身体的子弹。
只要肢体形状仍存，它们就能在灵质供给下保持战斗能力。
前一支战斗小组构建完毕，它们持着自己生前的特种枪支（大多是小口径冲锋枪和手枪，因为威力太大在站点内会造成意想不到的损伤），以一个标准的CQB战术队形，准备清除前方走廊中可能存在的威胁。
这些武装起来的羔羊的动作虽然还是有些不太灵敏，但是胜在火力性足够强，只要对方的速度不够快，三支冲锋枪的活力已经足够将敌人打成筛子了。
三人小队迅速地突入了大厅侧的长廊，确认了视野盲区内不存在任何威胁，十一便带着剩下的羊羔们，紧跟着进入了面前的无光隧道。
鸭子徽章一直指向那件半开的安全室，但那间临时安全室内只有一具早已死亡的尸体，除此之外，便没有任何可疑的存在了。
而在十一到达安全室后，徽章却不再震动了，仿佛实验品就消失在这个位置，于此处人间蒸发了。
这枚徽章依靠的是灵质力量和世界本质的双重作用来引导方向的，按照导师的设想，只要你们接触到了实验品留下的任何痕迹，就不可能追丢。
要知道，灵质虽然可以被一些特殊方法来抹除或者改变它的性质，但是作为某个世界本质与现实世界的关联对象，除非世界本质都找不到他了，否则跟丢这件事情发生的概率无限趋近于零。
可就是这么一件概率为零的事情，也让她碰上了。
一瞬间，好几种可能从脑海中闪过：
首先是茶会的换家行动被识破了，对方早就收集好了实验品的灵质，就等着请君入瓮，各个击破；
其次是实验品被某个脱离管制的管制物或者新突发事件核心杀死了，以至于自己跟到这里跟丢了。
可以上两种情况都不太可能，经过她的现场推算，这两种事件的发生概率加起来还不足百分之五。
如果对方要抓住自己，完全可以在刚刚就动手了，不必等到现在；要是实验品被另外的管制物吞噬了，那么世界本质的目光将转而注视它，也不会导致自己的跟丢。
只有可能是世界本质自己就跟丢了对象，导致徽章不能够寻找到实验品了。
十一扶着下颚，静静地想着，此时，一双褐红色的眼睛，也在天花板吊顶之后，静静地注视着她。
猎手和猎物间的角色，真的那么固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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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上个月好像有七张月票，可恶，亏了一瓶可乐钱(っ °Д °;)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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